来源：军报记者微信公众号作者：马军 程峰 熊永攀责任编辑：侯卧松
“瓜瓜！瓜瓜回来了！瓜瓜回来了——”
10月3日晚餐时间，哨兵段尉斌正在站岗，突然惊喜若狂地大喊。
大家放下手中的碗筷，一窝蜂似地奔向大门口。瓜瓜倒在地上，有气无力。大家把瓜瓜抱回连队，赶紧喂水、喂肉。
瓜瓜的脚已经磨破了皮，露出森森白骨，脖子上还有个窟窿,脸上的抓痕已经结痂。这些天，对于一条临死的狗，它在边境线上是怎么度过的？又是怎么跋涉30多公里跑回营区的？
战士们心疼地看着瓜瓜，仿佛又回到了半个月前那场恶斗中。
一
边境线上展开的国旗对瓜瓜有着特殊的吸引力
瓜瓜是条土狗，是投奔军营的“红三代”。战士们从小把它养大，它整天围着这帮穿军装的人转。战士们唱歌，它在旁边“狼嚎”；战士们跑步，它在一边撒欢；战士们操课，它就卧在大门口与哨兵一起站岗。连队一有穿便装的人接近，瓜瓜就警惕地狂吠起来。
瓜瓜没有编制，不算是真正的军犬。但军犬该做的事它一样没落——就比如巡逻，它总是跑在队伍最前列“打前战”。
这一次也不例外。9月18日，战士们钻密林，淌冰河，爬陡坡，翻雪山，对37公里外的某山口进行徒步武装巡逻。
突然，静谧的山谷传来高亢急促的犬吠声。有情况！尖兵组战士火速上前查明情况。
好家伙！一头一人高的黑熊喘着粗气，正在撕扯战士们往常休息用的简易木棚。
瓜瓜低吼着，面相狰狞，脖子上的毛都立了起来，瘦小的它围着比自己大好几倍的狗熊左蹦右跳。战士们赶紧抄家伙，进行防卫。
被激怒的大熊狂躁起来，呲着獠牙，挥舞巨掌。瓜瓜跳起来扑咬大熊，被熊一巴掌拍中头部，飞了出去。
一般情况下，狗熊见人就跑开了，可是这只熊死活不离开，还想攻击战士们。后来，听有经验的老猎人讲，狗熊是想把战士们搭建的木棚做窝，想要“捍卫领地”所以才一反常态。
大熊怒吼着，朝战士们靠近，胡乱舞着巨掌。第一次巡逻的肖万龙，当场就懵了，他哪里见过这阵势！
大熊就要逼近了！满头是血的瓜瓜脚一蹬，鼓足劲跳到大熊背上，死死咬住大熊背部。
腹背受敌的大熊“甩”下瓜瓜，哀嚎着朝林中逃去。
二
巡逻路上休息的瓜瓜
大部队赶到时，瓜瓜已经奄奄一息。脸被熊掌豁了几个大口子，咽喉也被割破，血流不止。战士们给瓜瓜喂水，水直接从它脖子漏了出来。由于只携带了简易的医疗用品，加上瓜瓜伤口过大，不能现地进行手术缝针，急得大家围着瓜瓜抹眼泪。
指导员唐荣打开担架，想把瓜瓜抬上去。可是，一移动瓜瓜，它就大出血，并且开始吐胃里的食物。若是抬着瓜瓜在乱石路上颠簸，再翻越海拔4500米的雪山，瓜瓜肯定撑不过去。
怎么办？
在藏区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：狗属土性，倘若狗受伤了，放在地上紧贴地面，多接地气，它就死不了。
瓜瓜情况很不乐观，只有试一试这土办法了。官兵轻轻地把瓜瓜挪到相对平坦的石堆里，让它腹部着地，脖子也贴着地面，血才渐渐止住。战士们还在瓜瓜卧的地方搭了个棚子，为它遮风挡雨。
鸡腿、猪蹄、面包……战士们把巡逻路上要吃的干粮都拿了出来，又抬了一锅水放在棚子边上。
集合，脱帽，敬礼。
空气仿佛凝结一般，静静的，大家谁也不愿意说出那句话。
以身许边的瓜瓜
4年来，瓜瓜参加边防巡逻27次，它对每条巡逻路，每个宿营点都了如指掌。
每次巡逻，瓜瓜总是先跑到休息点等候战士们。大家休息好，一开始整理装备物资，它又窜向下一个目的地。
……
返回营区的路上，大家沉默不语。关于瓜瓜的那么多故事。细节，平时都没太在意。现在返程的路没有它在前面等着，记忆又清晰了起来。
瓜瓜对于巡逻路的突发情况，似乎有种匪夷所思的熟悉和预见性，连队很多老兵都“自愧不如”。
2014年6月11日，突然往回跑的瓜瓜拦住他的去路，并且撕扯他的裤腿。担任尖兵组组长的马彬急忙通知部队停止前进。几秒后，在他前方20米的地方传来巨响，一股泥石流倾斜而下。
2015年8月7日，他和两名战士去河边取水。瓜瓜突然对着杨威身边的草丛叫了起来，杨威定睛一看，草丛里一条褐色的毒蛇立起脖子，正吐着芯子，狰狞得看着杨威。杨威打草惊蛇，才得以安全。
……
人狗情，在边防或许更有深意。
三
半个月后，瓜瓜奇迹般地出现在大门口
巡逻回来，大家像痛失朝夕相处的战友，每个人都沉默了，只有红红的眼睛传递着悲伤与难过。大家心里，一直为瓜瓜祈祷。谁也不敢、也不愿意去想那个残忍的结果。
战士们多次向指导员唐荣提议去边境线上看一看瓜瓜。唐荣总是红着眼说，不能违抗纪律，不能去！
是啊！唐荣何尝不想去看一眼瓜瓜，但是处在情况复杂的边防第一线，他们怎么能离开岗位，随意到几十公里外的边境线上呢？
在边防，漫漫风雪巡逻道上，残忍的牺牲不可避免。
整个营区笼罩在一片死寂中。
哨兵段尉斌的一声喊叫打破了这死寂——“瓜瓜，瓜瓜回来了！瓜瓜回来了！”
这欣喜中竟带着一丝哭腔。
瓜瓜在边境线上怎样熬过这半个月的战士们无从知晓。但肯定的是，瓜瓜受了很大的苦。
瓜瓜在野外的那些日子，心里一定在想着战士们，想着一定要活下来，想着回家。
执着、忠诚、敬业，瓜瓜让人顿生敬意。
战士们面对的不是一只狗，而是一种高贵的品质、一种可贵的精神。
四
战士们精心照顾瓜瓜
秋雨如烟，层林尽染，边防祥和而宁静。
西藏军区边防某团某连大门口，一条黑黄相间的军犬正警惕地扫射着过往的行人。满脸的伤痕，脚趾上裸露的白骨，仿佛在炫耀它的功勋。
“瓜瓜，过来!”
指导员唐荣一声命令，军犬刺溜一下跑到唐荣身边，卧下，像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。